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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襲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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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襲警報

第十章

空襲警報

整一個月,徐州文都在找顧稚,不只是他,就連虞鳴津都要見顧稚,確切說來,是虞鳴津的公司鳴陽需要同他商議。

根據朝海今年城建工作部署,其重點項目就是跨境經濟合作區東郊片區的建設,整個項目坐落興東區,占地968畝,征地涉及面廣,丈量房屋799家庭戶,現在拆遷辦已經有序開展跨境經濟合作區拆遷安置區一期工程。

兩個月前,舉辦了一期工程項目開工儀式,項目一共是12個地塊,其中已經有4塊開展土地平整,另外6塊正在組織投評和招投標。

而這已經開展啟動的4個地塊中,有2個是由鳴陽拿下了,其中1個地塊恰好處在興東區老城,而永平南路作為老城主要商業街,店鋪眾多,光老字號便有五家。

虞鳴津結交商會主席鄧永平的千金鄧佳欣,便是希望通過商會出面和永平南路上的商鋪談判,促使他們簽下拆遷安置協議。

商會介入後,拆遷安置工作進展順利,鳴陽業務組本以為萬事順遂,卻不料還是踢到了鐵板。那塊鐵板,就是顧家。

“保利劇院百年基業,1922年打下第一根樁,1936年放映的那部《長恨歌》轟動整個朝海,劇場門口掛著的“客滿”牌子數月不摘。放電影、辦話劇展、開音樂會,各類活動都是人滿為患,那麽好的劇院不可能拆。”顧升霆辭色俱厲,一副要轟趕人離開的架勢。

大福山實在是偏僻,作為鳴陽的談判組成員,趙霽開了兩小時車來到顧宅,還未落座,便聽著顧升霆一頓訓斥。

這已經是他第五次登門拜訪了,顧升霆依舊絲毫不松口。趙霽只能灰溜溜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一輛銀灰色阿斯頓馬丁迎面駛來,車速極快,仿佛在風中穿梭,瞬間劃過視野。

大福山腳下的雙車道狹窄,眼看著都快擦碰在一起,趙霽驚出一聲冷汗,連忙打轉方向盤,輪胎發出巨大噪音,白色大眾急剎在路邊。

發生這種事,饒是好脾氣的趙霽都罵了句臟話。從後視鏡看去,那輛銀灰色阿斯頓馬丁已揚塵離去。

回到鳴陽,趙霽灌了口水壓驚,還沒坐下,項目組組長李特問起他今天去顧家的工作情況。趙霽訴苦,“別提了,拆遷工作沒談成,回來的路上還碰到了個瘋子,七百馬的車往死裏開,我開著那輛小白差點嚇傻了。”

“大福山那麽僻遠的地方也就顧氏一家,開著超跑的,你估計是碰到顧稚了。”

“那是誰?”

“顧升霆的獨子,顧家未來繼承人顧稚啊,我覺得,你要是和顧升霆談不攏,去找他兒子談談怎麽樣?沒準能成。”

政府催得緊,鳴陽拿下地塊後進展緩慢,永平南路這條街道的拆遷工作迫在眉睫。趙霽聽了組長建議,便開始托關系找人要顧稚的聯系方式。

只是像顧稚這類老錢,家世背景顯赫,出現在趙霽生活中的方式,也只是偶然被媒體拍攝到的模糊照片又或者旁人口中跳躍出來的一個遙遠名字。

好在兩天後,鳴陽舉辦慶功宴。顧家就在這邀請名單裏。這類活動,顧升霆是不會去的,只能是顧稚參加。

慶功宴當晚,沙美灣大酒店門前,燈光如晝,整條街上停滿了價值不菲的豪車。

徐州文從車上下來,轉過身朝車內女伴伸出手。他今夜的女伴是章家小女章麗繁,章家是做進出口貿易,同他家業務上有所往來。

徐州文和章麗繁這是第二次見面,兩個人第一次是在井莉飯店的包廂裏相親。

徐州文平時和顧稚在一起時,話還挺多的,如今女伴在身邊,他倒成了悶葫蘆了。

正愁著該起什麽話題時,擡頭就看到迎面走來的顧稚,他今天穿著黑色暗紋西服,白色襯衫領口處還著金邊刺繡。身邊還站著一位女伴,是背對著,正和後面的人說著話。那位女伴身穿一件露背連衣裙,性感的背部線條若隱若現。

徐州文多看了兩眼,章麗繁拉扯著他的袖子,他訕笑回神,“是阿稚,我們上去打個招呼。”

“顧家的?”章麗繁剛回國,對朝海的人脈關系還不算熟悉。

徐州文點頭,“是啊,顧稚,我最好的朋友。”

徐州文上前幾步,喊著“阿稚”,顧稚朝他看去,身邊的女伴也扭過頭來,美艷絕倫的面容,不正是近日風頭正勁的女明星歐陽巧巧。

徐州文心裏發毛,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如閃電刺穿他的心。他直接放下了譚麗繁,快步走到顧稚身邊,對歐陽巧巧咧開嘴騰出大白牙,“歐陽小姐,把阿稚借我幾分鐘。”而後直接把人給擠到了一邊。

他架著顧稚的手,貼著耳朵咬牙道:“我找了你一個多月,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在傳,你故意和虞鳴津對著幹,媒體上報道你和歐陽巧巧打得火熱,還有永平南路的事。”徐州文猛吸一口氣,“我本來還不信,沒想到你竟然還帶歐陽巧巧來這?顧稚,你可真敢啊。”

顧稚嗤笑,一側眉毛挑著,笑起來肩膀直顫,他的臉貼近徐州文的臉,“我有什麽不敢的。”

徐州文大氣不敢出,往後好幾步,拉開安全距離,表情古怪,“你這一個月去哪了?怎麽和歐陽巧巧攪合在一起?”圈內人誰不知道歐陽巧巧暗裏是和虞鳴津搭上關系的。

顧稚聳肩,“老板和自己員工走在一起,有什麽問題嗎?”

“什麽?”徐州文不敢置信。

顧稚側頭,徐州文也跟著他視線看去,幾米之外,歐陽巧巧向他們走來。顧稚朝她一邊招手一邊道:“我把趙磐的娛樂公司收購了,歐陽巧巧是這公司的,她的合約自然就轉到我這。”

“可以啊,阿稚,你深藏不露,夠狠的。”徐州文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趙磐呢?他能善罷甘休?”

顧稚面色不改,還是笑盈盈的樣子,只是眼底無光,盡數冰冷,“他涉及了八千萬的逃稅,最近正官司纏身,愁著呢,沒時間對付我。”

徐州文打量著顧稚,見他神態自若,隨意丟出的話卻殺人不見血,只覺得口幹舌燥,不寒而栗。

宴會上,話不多說太多。徐州文憂心忡忡,走回章麗繁身側,章麗繁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只是搖頭,視線則時不時看向幾步之外卻似隔千裏的顧稚。

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變化在哪裏?徐州文心似秤砣壓著,重重顧慮。

歐陽巧巧同自己這位新的老板其實並不熟悉,今日作為女伴,也是經紀人臨時通知。她有幾次都想同顧稚說話,卻只看到他冷峻的側臉,是生人勿進的樣子。

恰好此時,廳內燈光逐漸變暗,音樂風格變幻,成雙結對的男女進入舞池。歐陽巧巧側目,“要跳舞嗎?”顧稚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她驚訝,面前的男人左手背在腰部以上,前曲右臂,身體微微鞠一躬。

他們滑入舞池,歐陽巧巧步伐輕盈,姿態柔美,不多見的美艷面容惹人矚目。

舞池外,張啟特一張驢臉答掛,他抓來徐州文,“顧稚怎麽回事?”

徐州文眼中充滿茫然,臉上的無助不安讓張啟特都不忍心繼續發問下去,只好忍著一口氣,“你和他說說,別惹惱了虞鳴津,大家都不好看。”

歐陽巧巧和顧稚跳完了一支舞,顧稚松開手,便有別的男士邀請她。

顧稚走到室外,朝海的天氣這幾日還是不夠好,夜夜星光黯淡,到處都似乎被一片霧蒙蒙所籠罩,燈光在這片朦朧中發出昏暗的光。

沙美灣酒店的陽臺無比寬闊,仿佛是一個獨立的小型庭院。陽臺上擺著幾張椅子和圓桌,三個男人圍坐著喝酒抽煙談論女人。

顧稚繞過他們,走到陽臺另一端,他背著風點燃了煙,徐徐抽了一口,側耳便聽風裏的狗吠聲。

“歐陽巧巧是漂亮,不愧是女明星,不過騷是真騷,她不是虞鳴津的人嗎?怎麽和顧稚勾搭上的?”

“聽說歐陽巧巧原先公司的老板稅務上出了問題,顧稚直接把人給搞了進去後接手了公司。”

“可以啊,這為了一個女人也夠狠的。那這歐陽巧巧還真是個狐貍精。”

“哈,這顧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歡狐貍精,他和他爸一個樣。”

當初顧升霆突然要娶秋顧的事,也是滿城風雨。雖秋顧對外的身份是海外商人之女,可朝海的那些太太團卻不願相信的,於是風言風語什麽都有,說她在國外私生活混亂,說她生育過好幾個孩子,還說她其實就是狐貍精轉世,專門魅惑男人的。

這些話,從長輩那傳到了小輩這,如今又成了詆毀他人的談資。

顧稚的臉在昏暗無光裏若隱若現,這樣的話,他從小聽起,其實已經是無痛無癢了。

可……他們不該說,他和顧升霆一樣。

若能,他會將這身血,這身骨,流完,剔盡,將顧升霆給他的統統丟棄。

他狠吸了一口煙,轉身大步上前,在那三人還未反應時,抓住中間男人的衣領,捏著煙頭按在了對方的臉上。

“你做什麽!”“你瘋了!”

身旁的兩人難以置信震驚看著他,想要阻止,卻在看到他可怖的神色時,僵在了原處。

“不想死滾遠點。”顧稚的眼神是兇悍、違和、兇神惡煞。

他們噤聲,就見顧稚回頭,手上的煙頭已掉在地上,他就一只手揪著那倒黴鬼的領子,另一只手摁在對方臉上的燙傷處,發出絲絲冷笑,聲音滲血,“你說,我和誰一樣?”

“阿稚,你瘋了嗎?”

徐州文總覺得今晚的顧稚不對勁,便一直盯著他。剛才章麗繁同他跳舞,他稍一不留神,回頭再去找顧稚,便看見出事了。

他疾跑過去,哆嗦著手抱住顧稚,硬是把人拉開。

顧稚胸口劇烈起伏,像條毒蛇、像只獨狼,陰狠盯著那捂著臉抽搐的男人。

“顧稚你就是個瘋子。”倒黴蛋捂著臉,罵罵咧咧著逃跑開。剩下兩人也立刻慌忙離開,身後跟有洪水猛獸似的。

人都走光了,徐州文短短嘆氣,“阿稚,我剛沒看到你,你就惹出那麽大動靜。”

顧稚不吭聲,徐州文瞧著他,見他低頭,肩膀垂著,好似被落寞壓垮了整肩。

徐州文想要詢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顧稚先動,眼眶泛紅,嘴唇顫抖著,口中不停低聲道歉,同剛才判若兩人。

徐州文何曾見過這樣的顧稚,一下子心軟,抱住他,把他往側門拖去,那裏有一條過道,能直接繞過滿是人熱鬧的大廳出去。

他們走到角落,在看到暗處裏那高大身影時,僵住了。

四周有風,風中是淡淡的煙草味。

虞鳴津背對著他們,右手指間夾著一支細煙,左手拿著手機,說的是法語,語速很快。

似乎聽到了動靜,他扭過頭,昏暗包裹著餘光。

剎那間,停滯的時間重新流淌,顧稚抿起顫抖的唇角,朝他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虞鳴津神情漠然,稍稍點頭,收起手機,與他擦肩而過。

顧稚的血液緩慢流動,心跳快慢不一交疊,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直到徐州文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打個哆嗦,如夢初醒。

“阿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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